“衰退派”与“反对派”之争：美国经济怎么了？ 新京智库

“衰退派”与“反对派”之争：美国经济怎么了？ 新京智库

新京报2022.08.02 11:42

▲7月27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鲍威尔在华盛顿出席新闻发布会，宣布加息75个基点，将联邦基金利率目标区间上调至2.25%至2.5%之间。图片/新华社通讯社

文字 | 钟飞腾

2022年已过半，全球经济最热门的话题之一是“美国经济是否陷入衰退”。 7月28日，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公布了二季度经济增长初值，为-0.9%。

这表明美国经济增速连续两个季度萎缩。 按照市场通常的定义，美国经济已经进入“技术性衰退”。 不过，美国国内也有不同的声音。

那么，美国经济衰退将取决于哪些因素、程度如何、对全球经济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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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退主义者

银行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可以归类为经济衰退主义者。 在5月下旬的分析师会议上，戴蒙预测俄乌冲突、通胀上升和美联储加息可能导致经济“飓风”。 过去20年，戴蒙可能是美国最成功的银行家，年薪3450万美元，身家11亿美元。 从他的个人财富和为雇主赚取的利润来看，他对经济形势的预测具有相当的准确性，否则他也不是市场赢家。

事实上，戴蒙的预测在近期不断被美国媒体引用和报道，证明美国经济即将陷入衰退。

到7月中旬，戴蒙对美国经济形势的预测进退两难。

一方面，美国经济增长势头虽然有所减弱，但仍在积极增长，就业市场和消费者支出的增长势头还不错。 另一方面，更多指标显示经济形势面临极高风险。 通货膨胀居高不下，6 月份达到 9.1%，为 1981 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密歇根大学的调查数据显示，消费者信心下降，美国消费者信心因对高房价的担忧而跌至 70 年来的最低点. 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拜登总统的支持率已降至 37%，大多数美国人认为总统的经济政策导致经济恶化。

其他指标也表明美国经济前景黯淡。 例如，被视为全球经济风向标之一的铜价，已触及一年半以来的低点。 由于铜广泛用于建筑材料，经济扩张时期对铜的需求旺盛，铜价下跌自然说明需求萎缩。 标准普尔指数还显示 6 月份美国私营部门产出大幅放缓。 原因也很直观。 面对通胀压力，消费者减少了非必需品的支出，导致此类产品的订单量大幅下降。

选民对经济恶化的看法也得到了一些研究机构的认可。

例如，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开发的经济增长追踪器显示，2022年第二季度美国经济增长收缩1%，美国商务部公布的预估数据为-0.9%。 尽管美国商务部将于8月25日公布第二次修正数据，但市场的反应是经济衰退在所难免。 大多数人接受的“技术性衰退”的标准是经济增速连续两个季度下滑。 也有人发现，美国经济过去10次连续两个季度负增长，最后宣告衰退的也是10次。 甚至有专家发现，自二战结束以来，只要经济连续两个季度出现萎缩，衰退就会接踵而至。

在美国经济是否陷入衰退的争论中，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也加入了衰退派。 其中，美国前财长拉里萨默斯颇有名气。 在他看来，美联储低估了消费者价格飙升的风险。 没有大衰退，恐怕解决不了通货膨胀问题。 根据美国经济的一般规律，加息会提高美国消费者和企业贷款的利率，增加资金使用成本，从而迫使企业和消费者削减开支，以达到给经济降温的目的.

6月中旬，美联储加息75个基点，为1994年以来最大涨幅。将通胀率降至2%是美联储多年来坚持的核心目标，尤其是在当前通胀压力下。 美联储明确宣布了“软着陆”目标，即经济疲软，但不会陷入衰退。 许多经济学家长期以来一直猜测美联储将继续加息。 果不其然，当地时间7月27日，美联储宣布今年第四次加息，加息幅度达到75个基点，联邦基金利率被推高至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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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派

在美国是否陷入经济衰退的争论中，很多人也认同美国政府的观点，认为衰退不能轻言。 其中，代表人物是哈佛大学教授杰弗里·弗兰克尔。 在 6 月初的评论中，弗兰克尔指出，通货膨胀不是衰退，而且衰退的可能性比人们想象的要小。 弗兰克尔没有采用人们熟悉的衰退定义，即经济增长连续两个季度下降，而是采用了他曾工作过的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 (NBER) 商业周期测定委员会的做法，作为一个重要的经济活动下降。 衰退。

在美国，NBER 商业周期测量委员会的八位专家决定经济是否处于衰退。 这些专家主要由宏观经济学和经济周期研究领域的知名学者组成。 根据NBER的衡量标准，除了经济增长率之外，还有几个指标可以定义经济活动显着下降：非农就业、实际收入、批发和零售贸易，以及家庭调查衡量的工业生产。 但在实际研判中，具体哪些指标的权重更大，并没有对外公布。

从1992年到2019年，弗兰克尔是委员会的八位专家之一，因此他的观点颇具影响力。 例如，弗兰克尔坚持认为，NBER商业周期判定委员会在判定美国经济是否进入衰退时，并不像市场认为的那样只参考经济增长率指标，而是对经济活动进行综合考察。 此外，弗兰克尔重新诠释了通货膨胀与消费的关系。 他认为，通货膨胀是物价水平持续上升的趋势。 当通货膨胀率上升时，家庭和企业会花更多的钱，因为今天的价格总是低于明天的价格。

不过，弗兰克尔承认高通胀会导致经济衰退。 在没有经济衰退的情况下实现降低通胀的目标是很棘手的。 这个观点其实和萨默斯是一样的。 一个多月前，弗兰克尔判断未来两年经济衰退的可能性大于当前。 值得注意的是，在弗兰克尔发表评论时，通货膨胀率为 8.3%，6 月份比 5 月份又上升了 0.8 个百分点。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弗兰克尔在7月中旬重新评估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他很可能会同意经济衰退即将来临。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NBER 通常会滞后 8 个月以上才能得出经济衰退的结论。 例如，NBER商业周期判定委员会直到2001年11月底才宣布美国经济在当年3月陷入衰退，直到11月中旬才宣布2001年的衰退已经结束。 2003年7月，对于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从2007年11月到当年11月，NBER并未判断美国经济陷入衰退，而是一年过去了。 也就是说，即便2022年6月美国经济真的陷入衰退，如果等到NBER公布后才做出“官方”判断，可能还要等一年之后。 显然，对于市场来说，这个时间太长了，会错失很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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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增长异常

对于美国经济是否陷入衰退这一大问题，意见分歧的原因之一是美国的就业仍在增长。 这使得很难评估美国是否处于衰退之中。

例如，7月28日，美国劳工部公布的数据显示，申请失业救济人数较前一周减少5000人。 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劳动力市场改善的迹象。 因此，关键问题是了解美国当前的就业增长情况。

批评人士指出，NBER在评估经济是处于衰退还是复苏时，并未注意区分收入结构。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的一个结构性问题是富人收入上升，而较不富裕的人收入停滞不前甚至缩水。 美国劳工部数据显示，年收入超过6万美元的劳动力已恢复到疫情前的就业水平，但低薪工人仍较疫情前水平下降约40%。 在疫情冲击下，未来几年低薪工人的收入将减少，这将直接影响美国的消费水平，加剧不平等。

美国西北大学教授、NBER商业周期判定委员会八位专家之一罗伯特·戈登最近发表的美国经济生产率增长动态研究结果似乎证实了这一趋势。 根据戈登的测算，2010-2019年美国经济实际增长率为二战后最低，年均增长率仅为1.1%，而1950-1972年达到了3.2%的年均增长率，并在互联网繁荣时期达到1996-2004年的年均增长率。 3.3%。

尽管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美国在2020年第四季度仍实现了4.1%的经济增长率。对此，戈登解释说，主要原因是许多人在家工作，这进一步刺激了大-对自动化、人工智能以及家庭办公所需的设备和软件进行大规模投资。 但是，可以在家工作的服务业人才，并没有与低薪体力劳动者挂钩，低收入者的收入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戈登的研究还显示，非接触式服务的生产率增长达到 3.3%，而接触式服务的生产力增长仅为-2.6%。

因此，戈登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所谓良好的就业趋势，这对于判断美国经济是否陷入衰退非常重要。 在戈登看来，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之后，2008-2009年的经济增长率达到3.2%，这得益于企业为降低成本而“过度裁员”。 这些人虽然“失业”，但他们中的一些人其实可以在家工作，也确实就业了。 最近所谓的就业增长，其实就是新冠疫情爆发之初被裁掉的人回归。 许多人在家工作。 然而，这种就业很难归因于经济顺周期时的就业增长。 6月底，美联储主席鲍威尔也承认，在抑制通胀的情况下，并不能保证就业不会受到损害。

根据戈登的预测，未来十年美国经济年均增长率仅为1.2%。 换句话说，即使当前的美国经济没有陷入衰退，也已经走上了衰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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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息和经济衰退对全球经济的影响

美国经济衰退的平均持续时间约为 8 个月。 经济衰退期间，通常表现为经济增速下降、需求萎缩、股市进入熊市、失业率上升。 对于美国来说，经济衰退是一种周期性的经济现象，是其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典型现象。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不仅经历了多次经济衰退，还经历了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 这是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发达地区首次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也是1970年代美国经济陷入滞胀以来面临的最大经济挑战。 从分类和频率上看，萧条比衰退更罕见，衰退更常见，而前者是海啸式的经济冲击。 在过去20年的经济衰退中，21世纪初互联网泡沫破灭是对美国人最大的刺激。

美国经济不仅规模居全球首位，占全球经济的比重超过20%，而且拥有全球最大的金融市场规模和影响力。 美元是国际货币，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对全球金融市场影响巨大。 美联储加息意味着资金使用成本上升经济衰退对比特币的影响，对于美国本土集团而言，将面临更高的借贷成本。 美国是一个信用社会，消费发达，储蓄率低。 美国经济分析局的数据也显示，包括汽车和百货商店在内的零售贸易下滑是私人库存投资下降的主要原因，也是美国经济增速下滑的重要原因。第二季度。 美国消费能力下降也将放大对全球经济的负面影响。

在2022年美国经济正在发生的新一轮衰退中，美联储的作用尤为引人注目，因为它大概率会通过给经济强行降温的方式来压制通胀这只老虎，而这种高概率将进一步引发经济衰退。 因此，除了通常在经济衰退中表现出来的需求减少导致美国国际贸易萎缩、全球经济恶化之外，随着美联储加息进程的加速，全球金融市场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

近期，国际形势动荡不安，能源和粮食危机导致一些发展中国家社会政局动荡。 如果美联储加息导致资本流出新兴市场，新兴市场国家的债务问题可能会加速恶化。 引发政治和社会秩序动荡，造成恶性循环。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日再次下调了对世界经济增长的预期。 预计2022年仅增长3.2%，远低于2021年的6.1%。而且，随着美国陷入经济衰退经济衰退对比特币的影响，以及美国和西方下半年对俄制裁的延续年，2023 年全球经济将更糟，增速可能降至 2.6%。 这一增长率仅略高于通常被认为是全球衰退的 2.5%。

特约撰稿人｜钟飞腾（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区域安全研究中心主任）

编辑｜李潇潇